说ldquo厌男rdquo症从何

作为一名女异性恋者,在跟男朋友甚至父母聊起女性问题的时候常常争的面红耳赤。“谁压迫你了?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有时我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开始有“厌男”症的倾向,这种倾向并不是我一个人所有,大概也是很多男性好奇的,因此我仅从自身和周围人的经历略谈一谈:作为女性,到底谁压迫了我,而我的“深仇大恨”又到底从何而来。

来自男人的伤害

荡妇羞辱仿佛已经不值一提,那就让我们来谈谈来自男人的性骚扰。毫不谦虚的说,我容貌并不出众,身材更是乏善可陈,穿衣打扮也被同学称为“三十岁的老女人”,绝少穿所谓“暴露”“性感”的衣服,因此被搭讪或骚扰的次数屈指可数,也一直暗自庆幸。然而我不去就山,山确会来就我。早高峰时段,在东京有名的性骚扰高发路段琦京线上,我终究是难逃魔爪。生理上的不适还在其次,屈辱和恐惧同时袭来,沙丁鱼罐头一般的车厢里难以转圜,想抓住那人的手却又害怕,如果他动手怎么办?如果他不认怎么办(我确没有被骚扰的资本)?闹大了车会延误,难免被全车人厌弃。在痛苦的纠结中电车终于抵达了下一站,我慌忙挤出车厢等待下一班。

来自女人的恶意

如果说直接来自于男人的恶意与伤害只是令人觉得可恨,尚可理直气壮的加以控诉,那么来自同性的恶意则往往令人觉得又可恨又可叹。

曾有一位女老师,初识时因为她微胖的身材,圆润有肉的手指和手背上的扁平疣与我母亲如出一辙,又常笑脸迎人,便觉十分亲切。可后来相处下来发现这位老师对男女学生的双重标准可谓令人发指。面对男学生的蠢笨问题,先大肆褒奖,后给予解答;面对女学生的发言,则劈头盖脸毫不客气的严加指摘;面对男学生的尊重客套,常喜笑颜开,照单全收;面对女学生的恭维,却冷淡对待;男学生不论表现如何可以拿A,女学生却往往在成绩单上收到大大的B......如此种种,不一而足。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则是有一次招待一位男老师吃火锅,这位女老师拉我们去作陪。饭桌上老师大谈特谈起作为“九州(日本较为保守的地区)女人”的“常识”:煮火锅时要从自己这边下菜,这样(男)客人才知道锅中哪一部分是熟的......吃饭时拿餐具,涮菜,烤肉都是桌上最年轻女性的工作,这样瞩目的公理我想任何一个在东亚生活过的人都知道,但侍候男人的细碎规矩,我倒是第一次从这位女老师那里学到。

这位老师生于年代,从九州的普通农家考入日本最高学府,继而执教。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日本社会对女人非常严格,我完全相信她的说法,也略能想象她在一个性别歧视严重的时代和社会里经历了多少艰辛才能有如今的地位,从这个角度来讲我十分尊敬她。但我仍不能理解或赞同她,或者说所有多年媳妇熬成的婆婆们将自己遭受的恶意加诸于年轻女性身上的做法。

来自亲人的“歧视”

上述这些经历虽然让我觉得痛苦,但我大可拿出女性主义的理论口诛笔伐,也可以跑的远远的避开,可最最让我感到痛苦,曾经让我为之痛哭而又永远避不开的则是从亲人身上感受到的基于爱意的歧视。

我的父母都来自山东(作为半个山东人,我就是要在这里开地图炮)。小时候逢年过节家里来客人,从我姥姥到我,都是不能上桌吃饭的。男人们在炕上喝酒吃饭,饭后点烟上茶,撤下残羹冷炙,女人们便在里屋外支起一只小桌,就着烧饭的油烟和灰尘草草吃完,再等着男人们高谈阔论完后去收拾满地的花生壳瓜子皮。

后来我随父母到北京生活,可就算是离开农村,我来自孔孟之乡的可敬可爱的乡亲们也决不会背弃传统习俗。圆桌吃饭,好,男宾对门上坐,女眷女童依次背门坐,上菜时不论从哪里上,必要先在男人们面前一一转过后,女眷才能动筷。至于鱼与鸡等“硬菜”更是要先转到主宾处,男人们互相推让一番,再将早已夹至破碎的鱼头鸡头送到最最尊贵的男宾碟中。吃一顿饭,便如归乡,真是快哉美哉。

我的父亲,一名拥有研究生学历的解放军,一个地道的山东男人。我的名字就是我父亲所起,来自一本叫做《第二次握手》的小说。抛去宏大的家国情怀,这本小说讲述了一位在海外事业成功的女科学家为一个男人终身未嫁的故事。有趣的是我的名字并不来自这位成功的女主人公,却来自女二号,男主人公贤惠的妻子——叶玉菡。当我询问我父亲理由的时候,他告诉我,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比起事业上的成功,他更希望我能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类似的事情还有许多许多,“女孩子不适合学俄语,俄罗斯危险的很”,“女孩子当个老师很好,能顾家”,“反正你是个女孩子,不需要你事业上多么成功”,“女孩子家,怎么能这么不爱整洁”......

我的母亲,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民教师,一个地道的山东女人(有九州女人的味道了,不知这算不算东亚文化共同体的基石之一)。我们从大学就开始围绕我应不应该夏季晚上十点,冬季晚上九点之前回家;我能不能在外过夜等问题展开激烈的讨论。在我有男朋友后,过夜问题更成了地雷,稍有不慎家中便不得安宁。两个女人吵的面红耳赤,最后老母亲声泪俱下,双眼通红的看着我说:“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让我心如刀割,只能乖乖妥协。

我的姥姥,一个非常非常地道的山东女人,满头银发,慈眉善目得像尊观音菩萨。她常常教育我不要光学习,要抓紧找对象,要多生孩子,生男孩。当我表现出不屑一顾时,她定会苦口婆心地劝我,家里必须有个男人,不然会遭人欺负的。回老家的时候,明明先路过姥姥家,但却不能下车,要先去奶奶家拜会过后才能再绕道回姥姥家。我妈对此深恶痛绝,我姥姥却觉得天经地义,还要劝我妈不要跟我爸吵。我爱我姥姥,可是当我听到这些心里只有烦躁和愤恨。我愤恨的当然不是我慈眉善目的姥姥,这尊观音菩萨,我恨的是刻在菩萨身上的三从四德。

写在最后

写这些的初衷其实不是有没有什么高深的见解想发表,或什么惨痛的经历可以博人眼球,我仅仅是希望和大家分享作为一个普通女性的经验和感受。我相信我上述的经历绝不是个案,我也相信男性在这个社会上同样经历过和经历着性别歧视,承受着父权社会给男性带来的巨大压力。我已渐渐不敢说这两个字,但我仍然不得不说,“女权”,对我来说代表的是平权。而平权,不仅仅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的男女平等,而是免于一切“因为我是女人”而来的骚扰、恶意和伤害,是各个方面与男人同等的尊重,机会和安全。不幸的是当代互联网环境下大家越来越缺乏理性沟通的平台和耐心,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往往沦为二元对立式的骂战,胡乱贴上“田园女权”、“直男癌”等粗暴的标签,激化两性间的矛盾,男性愈发“厌女”,而女性也开始“厌男”、恐恋恐婚恐育。像我男朋友所主张的,这一切当然不是我发声所能解决的,但我始终希望并且相信,如果我们女性能够有力同时又理性地表达,男性能够学会理解和尊重,那么这个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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