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歌有关尼泊尔的回忆三抵达起

抵达起点BhulBhule

清晨六点,波卡来旅馆接我时,我还在为了整理行囊发愁。为了尽可能地减轻背包的分量,我不得不挑拣出一半的衣服寄存于旅馆,书也只带了一本:宗萨的《朝圣——到印度圣地做什么》。明明在尼泊尔旅行,却带了一本有关印度的书,或许是书中提到了释迦牟尼出生地——曾属于古印度而今在尼泊尔境内的蓝毗尼(Lumpini)。

刚出城就遇到大堵车,我们乘坐的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的面包车时走时停。逼仄的空间回荡着尼泊尔的民族音乐,类似印度歌舞电影里那种甜得发腻的靡靡之音。当回头瞥见一辆装饰得花里胡哨的印度产TATA牌大巴时,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公路两旁零散的民居里,时不时有黑头棕脖白背白肚皮的三色羊们,站在矮墙上来回踱着步子逡巡。

总觉得这样的破车一定会发生点什么意外,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车就抛锚了——轮胎出了问题。司机和卖票的小伙动手修车,男人们挤成一团看热闹。在这样郁郁葱葱、光影斑驳的路上能下车喘口气儿,真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换好轮胎继续上路。快中午时,面包车停在一个餐馆门口,波卡说大家要在这里吃午餐。

集体吃午餐?已经适应了快节奏生活的我不禁对这种已经“过时”的旅行方式感到新奇。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餐馆,简单地摆放着桌椅,下车后人们都向后院涌去,很快排起了长龙洗手。

等我回到座位时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不锈钢餐盘,里面有几堆食物,米饭、酱汁、咖喱土豆和蔬菜,还有一个盛满了豆汤的碗。坐在我对面的波卡正在用右手熟练地把菜和米饭混合到一起,抓起来送到嘴里。我惊呆了,原来洗手是为了这样吃饭啊!扭头看别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一样的动作,迅速而娴熟。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放弃了尝试的打算,四处张望时,老板娘笑嘻嘻地递来一只勺子。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端着米桶和菜盆,不时地给大家添菜加饭,除了一份肉,其他的菜饭都是管饱,这是尼泊尔餐的特色。

天色近黄昏时,车停到一个小镇上,终点站到了,然而目的地BhulBhule却还有一段路程。一辆吉普车开过来,司机和等候在路边的人们用当地语言热烈地交谈。波卡和我坐在前排,其他的座位也很快挤满了人,连车顶也坐了五六个,其中有两三个穿黑色制服的小伙,波卡说他们是警察。

忘记车开了多久,等我们下车走到THORANG-LA客栈门口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山势蜿蜒,隐向远方,月光下的小商店灯火通明,暮色中看不清河对岸的景致,河水奔流的声音反而衬托出夜的沉寂。

取了钥匙打开我的房间,陈设之简陋又让我大吃一惊:一盏灯,两张床,外加两幅拉不拢的窗帘,这就是全部。被子呢?波卡告诉我去前面走廊里自取。当我抱着那床不知多久没洗过的棉被时,安慰自己说,醒醒吧,别做梦了!卢比(1美元)一晚的旅馆,还幻想什么呢!

安娜普纳山区徒步有个大家都默认的规矩,徒步者要在住宿的旅馆吃饭,先记账,第二天离开的时候再付钱。没有店家担心客人逃帐,也没有客人逃跑,虽然钱不多,却是人与人之间一种淳朴的信任。背夫或向导有专门的房间,可以用很低的价格吃饭住宿。

脏兮兮的棉被(还好我有自己的睡袋);冰凉的洗脸水;简陋的厕所;站在院子里刷牙时,从天而降跳到我头上失足的壁虎……如今回想起这些困难比起后面那些更艰苦的环境,更有趣的经历来说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夜半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我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屋里有人啊!当我惊魂未定地把灯打开,发现除了自己并没有别人。屏息侧耳倾听,隔壁房间有人在走动交谈。两屋之间的木板之单薄,似乎稍微用力就可以用拳头砸一个洞,也仿佛他们一直和我同处一室。

安娜普纳大环线徒步的第一个夜晚,就在这样战战兢兢,半睡半醒之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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